February 24, 2025

历史上最大的骗局👂

世界首先是被身体丈量的存在之网,其次才是被概念切割的对象集合。

变聪明的人

30万年前的远古,我是一个智人,我会在光影下起舞,那是神的恩赐;
冰河期的晨雾中,我追逐布罗肯虹光的举动,暗合着海德格尔所谓的”存在之澄明”;
我会用赭石和炭黑,在粗糙的岩壁上记录下部落的狩猎场景;
矫健的猎手追逐着成群的野马,长矛刺穿巨鹿的胸膛,鲜血染红了黄土。
我会用手指蘸着泥浆,在沙地上勾勒出笨拙又温顺的渡渡鸟,想象着它们在毛里求斯岛上无忧无虑的生活。
我会在一个清晨爬上山腰,看着太阳升起,蓝光透过大气把十公里外的山峰照得青蓝,那是瑞利散射的美妙景象。
我会提前跑进山顶或云雾中,当太阳从背后照射时,自己已经环绕在彩色的布罗肯虹光环中。
我会找来一块石头,照着植物表面晶莹剔透的霜花临摹,感受着水分子凝结成冰的精妙结构。
我会在无聊时来到秘密基地,对着树洞大声倾吐,这时我应该会收到大树叽里咕噜的回音.
我会和小猴子们一起挂在树枝上啃果子吃,我会捡起小石头偷偷袭击偷我坚果的那只猴子。
我会很情愿地跟着大部队从这片刚来不久的草原迁徙到下一个山谷,
追逐着迁徙的兽群,寻找着新的希望和风景,结交新的朋友。
我会和北极的猛犸象打招呼,敬畏着它们庞大的身躯和古老的智慧。
在黑熊追扑时机灵地爬到树上,我会用树皮编织的渔网捞鱼,还能顺便洗个澡。
我不担忧明天是否能吃到可口的食物,因为认知系统与生态环境本就精密耦合。


30万年后的今天,我是食物链顶端,80亿智人中的一个。我没有动物们的生存技巧,没有植物的感知,我的基因库里早就不需要了这些。可是我有看管人。从一出生他们就围着我团团转,以确保我做任何事时不会死掉。
看管人向我宣读了他们的生活步骤,我需要这么执行。

  1. 你是要先学会吃饭走路的,然后要叫人
  2. 你得去幼儿园了,那儿提供了最好的成长环境
  3. 你得去读上6年的小学,那儿有所有你需要的常识
  4. 你得去读上3年的初中,那儿是知识的海洋
  5. 你得去再读3年的高中,那儿是通往大学的入口
  6. 你得去接着4年的大学,那儿是工作的门票
  7. 你得去准备3年的读研,那儿是美好未来的钥匙
  8. 你得去找一个对象,确保你有个幸福的未来
  9. 你得交齐医保社保养老金,和亲戚们讨好近乎,危机时才不会孤立无援
  10. 你得买车买房,为将来规划好一切,否则就是失败的

我敢肯定,即便智人的基因在30万年的选择中已经遗弃了很多优良传统,但我的基因库里也绝对没有学校,工作等诸类事务。
那些看管人们每天在我耳边吵嚷这些,多年以来一直不曾放弃过教化,试图把我驯化成和他们一样的标准模范。
我不用再进行迁徙,他们为我建了固定的房屋;我没有了丰富多彩的食物,因为他们种起了小麦和水稻,认为用这些足够存活;我也不用再上跳下窜抢果子吃,因为他们说有别的办法可以吃到他们,代价是工作。哦对了,我再也不会随时就能爬上山腰看太阳和远山了,我也不能在小溪里捕鱼洗澡了。他们还有模有样地说了好多,比如礼貌,礼仪,道德,价值什么的 like i care

我曾遇到过两只北极狼,在和他对视的三秒内,我似乎借着他深邃漂亮的瞳孔读完了30万年的历史。我轻唤他,他就把耳朵立起来靠在我嘴边静静听。之后,他对我耳语,让我明白这是场骗局:


北极狼

30万年前的远古,我是一只快活的北极狼。
凛冬,我是苔原上跃动的银光。我的趾爪间凝结着冰晶,鼻腔里灌满驯鹿的腥甜。
在极夜与极昼的交界处,我和族群追逐着麝牛迁徙的轨迹,月光在冰原上折射出无数道钻石棱线。
我们会用利齿切开冰层,让融水浸润干渴的喉咙,雪兔的残骨在胃里融化成钙质,滋养着比现代狼种厚实三倍的毛囊。
当极光在头顶流淌时,幼崽们会扑咬垂落的绿色光幕,
那是刻在基因里的狩猎本能,远古狼群的瞳孔能解析出七种紫外光谱。

那时的基因序列里嵌着冰河纪的密码:前掌肉垫增厚2毫米抵御-60℃冻土,
视网膜进化出特殊反光层捕捉雪地微光,就连血液中的血红蛋白都像北极星般固执,在缺氧环境中仍能输送生存的希望。
我们用獠牙丈量生态位,用族群纽带对抗剑齿虎的威胁,北极狐偷吃我们埋藏的肉块时,我会故意留下半只旅鼠作为苔原的礼物。
幼崽们争夺着带血的内脏,这是生存教育的第一课——在北极圈,柔软意味着死亡。


30万年后,我蜷缩在阿拉斯加输油管道的阴影里。幼崽诞生时没有闻到血腥味,只记得克隆舱的塑料气息刺痛鼻腔。
他们称这是「种群复兴计划」,却剪去了我们辨识三百种风雪气息的嗅觉基因,用恒温箱替代了冰原残酷的生存试炼。
人类带来的气候变迁抹去了三分之二的冻土层,祖先们引以为傲的白色皮毛成了显眼的靶子。
被迫混入灰狼基因的染色体开始异变,我的胃液能分解塑料垃圾,却再也无法消化完整的驯鹿腿骨。
那些戴着项圈的”同类”在保护区表演狼嚎,它们的爪子退化成宠物犬的尺寸,连咬合肌都因长期食用加工肉糜而萎缩。

基因库被强行植入的疫苗片段正在改写免疫系统,发情期随着人造光源紊乱。
偷猎者的子弹打碎了族群结构,幸存的幼崽被关进玻璃房,学者们记录着它们对仿真毛绒玩具的母婴认知错乱。
我的趾爪卡着石油管道的铁锈,这具身体仍保留着撕开海豹脂肪层的肌肉记忆,但冰层断裂带已不再传来祖先的回声。

我们曾是极地生态的精密校准仪,如今却成了人类环境保护PPT里的濒危图标。
当科考直升机掠过时,我对着螺旋桨的轰鸣发出长嗥——这具被改造过的声带,再也发不出令北极星震颤的远古狼嚎。

是否只有在濒死前的最后一刻,原始意识状态的β波又一次永续振荡,我才能完成从”存在者”到”社会零件”的终极蜕变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