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篇原是写给一个朋友的,我瞧似他像一棵树,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做参照,往后路边的树我便会多瞅上两眼。篇二算是对篇一的深入
(过分)解读谨以此篇纪念昨日的太阳。
可是瞧着瞧着,发现我并不了解我的朋友,我也不了解一棵树。
世界树 I
一旦你试图想要真正去了解一棵树时,你才算真的看见它。
一棵树。过去我对树的印象无非是 粗壮的树干支撑起搭载着千万片叶子的树冠,你只能看到那么多,看不到它的根和树心,你也从没想过要去观察它的叶子。
一棵树。虬枝盘曲,本深末茂,阳光晃照,千变万化。每一时刻都独一无二,无人能一下子认识一棵树。
一棵树。公开脆弱的结构,叶子生长又飘落是他跳动的血肉,光无端晃照,他也受无尽的阴雨,自问自答明天会更好吗。挥散不尽的孤寂,他会认真和每片叶子告别。
一棵树。雨季时,立于雨,享雨的清甜也躲不过偶尔酸涩。旱季时,他还在这儿,清晨从太阳一点点出来照亮石头和大地,谁又来陪他注视太阳落山,孤木残影最后影子也离他而去。
一棵树。卧薪尝胆看花开,拥抱每一片叶。他看着积雪融化云在飘呀,沉醉它的美;听风的声音从过去而来,抚过森林流向未来多么神秘;偶尔也会眷恋月色,那是神的考验;闯过抉择试炼,走过荏苒岁月,他的回忆也似红颜缱绻。
一棵树。装着无限扩大的世界,雪白世界的一道清晖,他日夜描绘不停歇。
生命是世间万物通过一个躯体,承载灵魂的过程。
那棵树,春天恋夏天倦秋天困住冬天。航行四季数十载,学会了追逐,归还,告别,感恩,他与无数个生命联结,生生不息。
他依然看向明日晴空,只是他的辽远收敛只有他自己知道。。。
世界树 II
人类对世界认知的局限,如同无法从树身上找到宇宙的答案。却忽略了树正是宇宙完整的一部份。
一、「看见」的悖论:从表象到存在的觉醒
人类认知的困境——我们习惯于用视觉捕捉物体的物理轮廓(树干、树冠),却忽略其隐藏的维度(根系、树心、叶脉的私语)。这种“看见”的升级,实则是从客体化观察转向主体性共在的哲学跨越。树的根系在地下编织记忆网络,树心承载年轮的密语,而飘落的每一片叶子都是它向世界投掷的诗句。当人开始追问这些不可见的部分,树便不再是风景中的符号,而成为与自我对话的镜像。
二、时间的肉身化:树作为生命的史诗载体
- 瞬时的永恒:“每一时刻都独一无二”道出赫拉克利特式的河流哲学,阳光在枝叶间千变万化的跃动,恰似人类记忆中那些无法复刻的吉光片羽。
- 循环与断裂:叶子“生长又飘落”构成生命的呼吸节律,而“旱季孤影”与“雨季清甜”的交替,暗喻个体在时间洪流中既被规律裹挟,又时刻面临偶然性的侵袭。
- 记忆的拓扑学:树的回忆“似红颜缱绻”,将线性时间折叠为情感的空间。积雪、云影、风声这些自然物候,在树的凝视中化作可触摸的时光切片,恰如人类通过音乐或气味唤醒记忆的普鲁斯特瞬间。
三、孤独的丰饶:荒诞中的生命美学
人在困境中寻找意义,自问自答“明天会更好吗”。无数个晴天阴天雨天,树似乎接受了每一天。西西弗斯式的坚韧又怎么不是同构的生命姿态?世间万物的悲欢都不尽相同。
落叶并非衰亡的残骸,而是树向世界寄出的情书,在飘零中完成生命能量的传递。 我看着他们挤破芽,变成整棵树的繁茂,一片片小叶子又渐渐和他的大树离别,在下一个季节轮回中重新成为组成他的元素。我似乎也愿意放开那些曾纠缠的情感,让他们流向别处吧!
剥离所有附属物后,孤独成为确认自身存在的锚点。这悖论呼应了里尔克“居于孤独,如居于故乡”的终极浪漫。
树的生长反而抵达最本真的状态。至少比人纯粹,简单,真诚大度。
四、自然的灵性书写:树作为通灵者
时空隧道:“听风的声音从过去而来,抚过森林流向未来”,树成为连接古今的媒介,风的流动既是物理运动,更是记忆与预言的双向通道。
雪的禅意修行:这数百载光阴,树“日夜描绘不停歇”,近乎禅僧以虚空为画布的冥想。我会想他们在活着的时候会做什么?只是接受光照,吸收水分不停生长繁殖吗?我想他们一定知道一些小鸟或昆虫蚂蚁的秘密。虽然也许时间对他们来说是不同的维度,是否所需的东西越少,便越能“以不知为乐地活”。而雪的覆盖非遮蔽,而是让树以减法触及存在的本质,如同侘寂美学中的残缺之美。
世界树(Yggdrasil): 在北欧神话中,世界树是连接九界的宇宙支柱,象征着生命的整体性与互联性。它的根系深入地下,枝叶触及天际,既是时间的容器,也是空间的桥梁。
叶落·独白:在无常中扎根,于脆弱中丰茂,让每一次叶落都成为献给宇宙的独白。梭罗在《瓦尔登湖》中写道:“我窗前的松树,有时让我觉得自己也成了一棵树。”枝条间,是永恒的瞬间。
我走进森林,因为我希望生活得有意识,我希望活得深刻,并汲取生命中所有的精华。 ————梭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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